導讀 · 2023.10.08

這是一場新的十月戰爭。 當地時間2023年10月7日，一個週六的清晨，巴勒斯坦激進組織哈馬斯發動了幾十年來對以色列最大規模的攻擊。 成千上萬的火箭從加沙彈向以色列，被擊中的地方冒起了黑色的煤煙。 巴勒斯坦激進分子騎摩托車、卡車，甚至懸掛傘進犯以色列社區。 根據以色列外交部訊息，超過200名以色列人被殺。 根據巴勒斯坦衛生部數據，加薩至少有256人在以色列的報復性攻擊中喪生。 「我們處於戰爭狀態，這不是一次行動，不是一輪打鬥，這是戰爭。」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表示，隨後以色列部隊開始空襲加薩以回應哈馬斯的襲擊。 就在這事件發生之際，以色列和沙烏地阿拉伯正試圖斡旋達成關係正常化協議，時間距離1973年贖罪日戰爭（也稱為十月戰爭）將近50週年。

本文原載於美國智庫大西洋理事會（Atlantic Council），發表時間為2023年10月7日。 就最新的以巴衝突，IIA學術編輯組組織編譯多名專家觀點，以供讀者參考。 專家認為，這標誌著一場新的衝突的開始，預計戰爭將持續幾週甚至更長。 以色列很可能會展開大規模報復性打擊。 這場衝突也可能影響以色列與沙烏地阿拉伯的正常化進程。 部分專家分析稱，哈馬斯此舉意在提醒沙烏地阿拉伯不要忽視巴勒斯坦問題。 但如果哈馬斯的目的是阻止以沙正常化，可能會適得其反，讓以色列有更多理由重創加薩。 不管怎樣，這次襲擊對哈馬斯及加薩平民最終只會有負面影響。

以色列與哈馬斯之間

的衝突達到新水平

——這只是開始

今天早上對以色列的攻擊只是這場衝突的開始。 內塔尼亞胡已經承諾要“確保巨大代價”，他不會有興趣背離這個誓言。 這不會是小規模的以牙還牙，這次前所未有的攻擊規模不允許這樣做。 過去也曾發生過突襲，而這起攻擊事件發生在贖罪日戰爭開始後50年又1天，這項引用將永遠鮮明地刻在歷史書本中。 但多年來，以色列和哈馬斯（及其他巴勒斯坦激進組織）一直在加薩發射火箭並進行攻擊，之後以色列將反擊攻擊加薩走廊。

這次不同以往。讓以色列和世界震驚的不是過去12小時加薩向以色列發射的5,000多枚火箭彈，而是這次極為精心策劃和準備的複雜攻擊，哈馬斯恐怖分子從陸地、海上甚至空中（懸掛傘）滲透入以色列，對平民肆意無差別屠殺，在他們的住宅、街道，甚至沙漠中的自然派對上對男人、女人和兒童進行無端挑釁和 無差別殺戮。這是情報失誤，不可能有其他解釋。 這是安全失誤，破壞了以色列對加薩採取積極和成功的分層方法的想法。但是，對情報和安全失敗的審查無疑會首先進行，但必須讓位給一場幾乎肯定剛開始的戰爭的現實。

最迫切的，以色列安全部門最大的關注點幾乎肯定在兩方面：保護在滲透該國的哈馬斯恐怖分子襲擊下的以色列公民，並試圖阻止真主黨加入衝突。 儘管多年來一直有關於多方面戰爭潛在可能的警告，但如果這標誌著多方面戰爭的開始，則可能造成的死亡和破壞會比我們幾十年來見過的任何事情都更嚴重。 雖然今天早些時候耶路撒冷和特拉維夫響起了火箭襲擊警報，但絕大多數襲擊發生在以色列南部。 如果真主黨加入衝突，情況就不會如此，以色列將面臨數十年來未經歷的全國性戰爭。

這場衝突，特別是如果它持續下去，將如何影響在阿拉伯聯合協定（亞伯拉罕協定）基礎上建立關係並可能實現以色列與沙烏地阿拉伯關係正常化的長期努力，這將是一個關鍵的戰略問題。以色列通常情況下會得到國際社會未來幾天發動報復性攻擊的支持。 但是，戰爭時間越長，造成的破壞越大，國際社會將開始呼籲各方放下武器。 除非它認為自己實現了至少一些目標，否則耶路撒冷不太可能答應這項請求。 雖然利雅德可能會私下支持以色列對付哈馬斯恐怖分子，但阿拉伯街頭可能不會如此支持，特別是隨著電視、報紙和X（前推特）突出顯示加薩和可能黎巴嫩的死亡和破壞，情況更是如此。

未來的幾天和幾週很可能不僅會決定以色列安全的未來，而且可能也會決定其在該地區的地位的未來。

喬納森·帕尼科夫（Jonathan Panikoff）：大西洋理事會中東項目斯科克羅夫特中東安全計劃主任。 曾任美國國家情報委員會近東副國家情報官。

特拉維夫快報：

一種新的衝突開始了

我週五晚上從華盛頓乘包機飛往特拉維夫，準備主持歷史性的多邊會議，與來自以色列、美國和多個阿拉伯和伊斯蘭國家的政府官員就區域經濟整合進行會談。 但我周六抵達這裡時，發現這個國家正在從50年來最重大的突襲中恢復過來。 我們的會議現已推遲，以色列正在準備戰爭。 一天之內發生的變化何其大。

自2007年哈馬斯在加薩之戰中擊敗法塔赫（Fatah）以來，以色列與哈馬斯之間的衝突節奏變得越來越例行，哈馬斯的恐怖活動隨後是以色列可以預見的報復。 每當破壞循環變得特別激烈時，外界調解人就會幫助談判暫時停火。 以色列通常能實現加強安全的主要目標，哈馬斯通常也能實現充當「抵抗運動」領導者的目標。 而哈馬斯聲稱要支持的加薩人民，繼續遭受苦難。

這種例行公事已成為歷史。 哈馬斯證明自己比預期有更高的作戰野心和戰術能力。 以比例計算，今天以色列遭受的傷亡規模比美國在9·11遭受的打擊還要嚴重。 以色列的軍事反應將反映這一現實，地面行動將伴隨空中打擊。 其可能結果是哈馬斯被嚴重削弱，加薩再次遭到重創。 就像9·11對蓋達組織來說是一個長期的戰略錯誤，10·8很可能也將成為哈馬斯的一個類似戰略錯誤。

威廉‧韋克斯勒（William Wechsler）：是大西洋理事會中東計畫高級主管。 就職於美國政府，負責特種作戰和打擊恐怖主義的國防部副助理部長。

對哈馬斯來說，

挑釁（讓以色列難堪）是重點

為什麼哈馬斯會對以色列發動一場異常野心勃勃和致命的恐怖攻擊，這已經導致了大規模的以色列報復和巴勒斯坦平民的死亡？ 有三個原因：

第一，因為這就是哈馬斯的所作所為。巴勒斯坦恐怖攻擊的歷史原因仍然是主要基礎：這些攻擊引起了人們對以色列與巴勒斯坦之間尚未解決衝突的注意。 從巴勒斯坦人的角度來看，在右翼的以色列政府統治下，他們的情況正在日益惡化。

第二，這些攻擊將把敘事重點從以沙關係正常化轉移開來。鑑於這次行動的前所未有的規模，顯然早在以色列和沙烏地阿拉伯關係正常化的近期進展之前，這些攻擊就已籌劃。 儘管這可能不是襲擊的主要動機，但哈馬斯的行動明確提醒沙烏地，巴勒斯坦問題不應被視為正常化談判中的另一個子話題。 對他們來說，這是唯一的話題。

第三，哈馬斯的攻擊將在西岸的巴勒斯坦人中贏得相當多的尊重，其中一些可能會受到鼓舞發動較小的攻擊。第三次巴勒斯坦大起義（Intifada）的條件已經成熟。 對哈馬斯行動的尊重將擴展到更廣泛地區的阿拉伯人，甚至那些與以色列建立了關係的國家的公民。 哈馬斯能夠對以色列發起如此嚴峻的挑戰這一事實將受到慶祝，以色列的報復行動將遭到譴責。

這場「戰爭」將不會有贏家。 成百上千的人將死亡，加薩將再次遭受毀滅性打擊。 但到目前為止，哈馬斯設法使以色列領導階層、其軍事和情報機構難堪。 對哈馬斯來說，這可能就夠了。

理查德·勒巴伦（Richard LeBaron）：大西洋理事会中东项目的非驻地高级研究员，曾任美国驻科威特大使和美国驻以色列大使馆代办。

如果哈馬斯試圖關閉

沙烏地阿拉伯與以色列的正常化關係，

這將適得其反

如果這次攻擊是哈馬斯或其武器供應商伊朗試圖制止沙烏地阿拉伯與以色列的正常化談判，那麼事實上將適得其反。 以色列將以前所未有的存在和令人窒息的限制封鎖加薩。

這將是利雅德現在必須在與以色列談判時堅持的巴勒斯坦人「前進道路」的新基線。 哈馬斯並沒有為所有巴勒斯坦人提供好的服務。

沙烏地阿拉伯對這次襲擊的反應是強調需要解決巴勒斯坦人的不滿。 但在這次暴力重燃中的國際輿論中，以色列主要是受害者。 沙烏地阿拉伯作為全球穆斯林的教父，現在可以選擇邀請加薩平民領導人到利雅得，在與以色列的談判繼續的同時傾聽他們的心聲。 但是，議程將集中在一個沒有哈馬斯的加薩未來，這將是一個不容商榷的起點。

以色列必須謹防不要將伊朗和哈馬斯想要的破壞協議的勝利拱手讓給它們，方法是以導致大量無辜巴勒斯坦人死亡的方式進行軍事反擊，使沙烏地阿拉伯在追求一體化協議的過程中不可能 迴避這些行動。

科斯廷·豐特羅斯（Kirsten Fontenrose）：斯科克羅夫特中東安全計畫的非駐地高級研究員，曾任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灣區高級主任。

這與我們一代人所見過的

任何戰爭都不同

今天在以色列上演的悲劇規模是史無前例的。 哈馬斯給以色列造成了歷史性的打擊，滲透進以色列家庭，挾持平民，並歡呼這種破壞。 在這初期幾個小時，目前還不清楚這種局勢是否會升級，以及會以何種方式升級──西岸或以色列國內的巴勒斯坦人是否會響應號召支持武裝？ 以色列北部的敵人，如真主黨，是否會參與其中？ 但有一點是清楚的：以色列對加薩的反擊將是全面的和毀滅性的。 這與我們這一代人所見過的任何戰爭都不同。

選在這個時間點毫不奇怪。 內塔尼亞胡分裂了以色列社會，破壞了軍力準備。 現在上演的這些事件揭示了以色列情報服務的重大缺陷。 加薩一直存在著不滿情緒。 同時，巴勒斯坦人擔心在以色列－美國－沙烏地阿拉伯談判中失去發言權。 他們現在肯定找到了發言機會。

卡米爾·阿爾比特（Carmiel Arbit）：大西洋理事會中東計畫和斯科克羅夫特中東安全倡議的非駐地高級研究員。

對哈馬斯來說，這次攻擊是
得不償失的勝利

上月，我從柏林家中飛來，在與加薩接壤的沙阿爾哈尼格參加了一次封閉活動。 這次由以色列政策論壇（Israel Policy Forum）等組織舉辦的活動，集中討論能源和水資源危機的解決方案，找到讓以色列和加薩社區在氣候變遷面前合作應對共同威脅的方法。 與會者主要包括來自國際社區的關鍵成員，以及來自以色列國防軍和加薩的代表。 當天的主辦單位之一是傳奇性的沙阿爾哈尼格區域委員會主席Ophir Liebstein。 Liebstein熱情洋溢地談到了在與加薩接壤地區推廣再生能源專案的必要性，以及確保他在加薩的鄰居有足夠的電力和水資源。 他敏銳地意識到兩側社區面臨的共同挑戰。 今天，當哈馬斯恐怖分子滲透以色列時，他在英勇保衛家鄉時不幸喪生。 他留下了妻子和四個孩子。

像Liebstein這樣的人激勵了國際社區的成員，他是一個前瞻性的和平之人，同時也認識到困難的安全和政治局勢的現實。

多年來，巴勒斯坦自治政府和以色列共同製定了重大計畫來解決加薩的能源和水資源危機，並獲得國際社區的財政和政治支持。 哈馬斯今天的行動把所有這些都置於風險之中。

哈馬斯在這場戰爭中能取得什麼成果還不清楚。 哈馬斯的行動不會造福加薩平民。 隨著人道主義悲劇的上演，以色列人都在質疑內塔尼亞胡政府的重大安全失敗，並關注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阿里爾·伊茲拉希（Ariel Ezrahi）：大西洋理事會中東計畫的非駐地高級研究員。

以色列現在將為

在加薩的長期戰役做準備

哈馬斯在一次史無前例且驚人的攻擊中對以色列發動了軍事戰役。 在對以色列大規模火箭轟炸的協調行動中，哈馬斯部隊成功滲透了加薩邊境的數十個村莊和哨所，造成100多人死亡，數十人被綁架，包括士兵、老人和兒童。 哈馬斯官方宣布對這起攻擊負責，哈馬斯軍事領導人穆罕默德·迪夫（Mohammad Deif）聲稱這是對以色列在阿克薩清真寺行動的復仇。

這起事件的全貌還不明確，但它無疑已經成為以色列多年來遭遇的最嚴峻的挑戰之一。 現在哈馬斯正試圖發揮這次行動的成果——它自己可能也對規模感到驚訝——試圖將其他地區捲入戰役，包括聚焦以色列北部邊境和以色列國內。 與此同時，哈馬斯可能正在準備以被綁架的以色列人交換被關在以色列監獄的成員。 哈馬斯也可能正在為以色列的地面戰役做準備。

以色列似乎遭受了戰術和操作失敗：在這次襲擊發生前似乎沒有任何情報資訊。 更糟的是，以色列針對加薩走廊的整體戰略似乎已經崩潰。 以色列領導階層曾選擇削弱巴勒斯坦民族權力機構而加強哈馬斯，認為西岸和加薩地帶的分化最終將阻止建立巴勒斯坦國。

現在，以色列面臨廣泛的困境。 首先，以色列正竭力阻止戰役蔓延到其他地區。 除此之外，以色列必須決定是否將部隊推進加薩地帶（這是它過去一直試圖避免的舉措），以及在前所未有數量的以色列人被困在加薩的情況下，是否會試圖推翻哈馬斯的統治 。

現在只是戰役的開始，很難預料它會如何發展。 但可以肯定的是，前面還有長週期的戰鬥，戰火可能從加薩蔓延到其他地區。 從這個意義上說，美國總統拜登對這次襲擊後的聲明至關重要，因為它加強了以色列專注加薩的願望，可能有助於遏制真主黨加入這場戰役。

以色列對加薩地帶的嚴重打擊是下一步，但至關重要的是，在這次打擊發生之前，以色列必須準確界定其目的。 以色列在未來幾天和幾週要做的事不僅會影響加沙，也會影響其他地區發生的事情。

丹尼‧西特里諾維茨（Danny Citrinowicz）：大西洋理事會中東計畫的非駐地研究員，也是國家安全研究所的研究員。

*免責聲明：本文所闡述觀點僅代表作者本人立場，不代表大灣區評論或IIA機構立場。

*本文原載於Atlantic Council，譯者為香港中文大學（深圳）國際事務研究院研究助理黃紫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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