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 2023.10.30
对外贸易在香港经济发展过程中一直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但时至今日，香港所面临的国内外环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欧美国家“脱钩”日趋明显，全球供应链加速调整的大背景下，国际贸易对于香港整体经济发展相当重要。如何巩固和提升香港国际贸易中心的地位？本文作者将以海外的视角，对香港目前面临的困境给出战略性建议，供读者参考。
对外贸易在香港经济发展过程中一直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从1841年香港开埠，到“二战”爆发前后，香港主要围绕其转口港的功能发展经济，随后发展成为国际贸易、航运和金融中心。时至今日，香港所面临的国内外环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特别是2018年以来，中美全方位战略竞争、“修例风波”、疫情冲击和俄乌冲突接连发生，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发达国家鼓吹去中国化，在科技领域与中国断链脱钩，跨国企业加速调整其全球布局。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香港在全球贸易和航运的中心地位受到严峻的挑战。
在香港《行政长官2022年施政报告》中提到：“首要巩固国际金融中心地位，以及推进创新科技和文化艺术两个新兴产业发展，同时继续发挥国际贸易中心的角色，并充分善用航运和航空发展，提升香港在区域供应链的功能”。按位次看，国际贸易、航运和航空排在了金融、创科和文化艺术之后，但事实上，国际贸易对于香港整体经济发展来说相当重要，巩固和提升香港国际贸易中心的地位十分迫切。
国际贸易是香港经济的生命线
第一，从香港四个主要行业（金融服务、旅游、贸易及物流、专业服务及其他工商业支援服务）占香港本地生产总值（GDP）的比重来看，在疫情前的2018年，这四个主要行业分别占GDP的比重为19.8%、4.5%、21.2%、11.9%。2021年，贸易及物流行业占GDP的比重进一步上升至23.7%，继续排在四个行业的首位，排第二的才是金融服务业（占GDP的21.3%）。
第二，从香港就业人数来看，四个主要行业（金融服务、旅游、贸易及物流、专业服务及其他工商业支援服务）的就业人数占香港总就业人数的比重分别为6.8%、6.6%、18.6%、14.2%。就业于贸易及物流业的人数远高于其他三个主要行业。2022年12月从事进出口贸易及批发的就业人数达到432737人，占总就业人数的16%，位居各行业之首。而从事金融及保险业的人数为233440人，仅占总就业人数的8.6%。
香港中环拍摄的著名地标——香港国际金融中心（图源：新华社）
第三，从拥有香港境外母公司的驻港地区总部／地区办事处／当地办事处在港主要业务范围看，截至2022年6月1日，共有1411间有香港境外母公司的驻港地区总部，其中有704间地区总部从事进出口贸易、批发及零售，占比接近50%。而驻港地区办事处和驻港当地办事处，分别有1238间、2228间从事进出口贸易、批发及零售。
第四，从国际贸易展览情况来看，香港亦是国际贸易展览之都，疫情前的2019年在香港举办的展览共有132个，每个展览的平均收入达到480万美元，为亚洲排名第一。香港会展业为香港带来超过500亿港元的消费开支。据统计，疫情前的展览业亦为香港人创造了77000个全职职位。
虽然如此，香港的外贸仍面临多方面的压力，根据世界贸易组织的数据，2022年香港是全球第十大商品输出地，比2020年下跌四位。2023年1月至6月，香港商品整体出口货值较2022年同期下跌15.5%，进口货值下跌13.2%。
香港沙田新城市广场（图源：新鸿基地产官网）
香港未来或将面临更大挑战
首先，欧美国家“脱钩”日趋明显，全球供应链加速调整。受地缘政治的影响，欧美发达国家加速“脱钩”的相关进程，全球供应链、产业链分工格局向区域化、本土化调整，经贸问题政治化的趋势也日益明显。亚洲部分国家的贸易保护主义上升。例如，印度于8月3日宣布，限制手提电脑、平板电脑和个人电脑的进口；印尼也于近日限制国外美妆产品通过电商平台进入当地市场，以保护本地中小微企业的利益。此外，新加坡是香港不可忽视的竞争对手。2022年香港除了在机场货运量以及商品贸易总量上占优势之外，在竞争力排名、货柜吞吐量以及国际航运中心发展指数等方面均已落后新加坡。新加坡凭借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发达的金融市场以及创新推出的运费期权交易，已成为亚洲目前最活跃的航运衍生品市场，掌控着亚洲航运市场衍生品交易的规则和衍生品价格的话语权。
其次，部分跨国公司把物流中心迁出或分流至其他国家和地区。香港是亚太地区重要的电子零部件贸易枢纽，电子业占了香港出口的七成。其中，零部件占香港电子产品出口约四分之三，大部分转口到内地作加工生产用途。而制成品占香港电子产品出口约四分之一，其中大部分是家用电子消费品，包括多种视听设备、电脑产品及电讯设备。以价值计算，香港是全球最大的集成电路出口地；全球第二大的移动电话、电脑零配件及摄录机出口地；以及全球第三大影像录制器具出口地。
香港维多利亚港实景（图源：Shutterstock）
随着中美在科技和军事领域的竞争不断升级，在某些高科技领域已经出现欧美的供应体系与中国的供应体系分割的局面。半导体科技大厂英伟达正在把香港的物流中心迁至台湾。此外，亦有部分跨国企业把供应欧美市场的物流中心由香港迁至新加坡。加上近年内地自贸港建设不断加快，香港作为转口港的优势逐渐减弱。跨国企业全球供应链的调整必将影响全球物流中心的重新布局，香港迫切需要巩固其在亚太航运、空运物流中心的枢纽地位以迎接未来的挑战。
再者，周边城市交通网络和港口、机场设施不断完善，对香港构成一定的竞争压力。今年以来，深圳机场已新开5条、加密4条国际货运航线，其中包括多条跨境电商空运专线。深圳机场国际及地区货运通航点达到35个，覆盖洛杉矶、芝加哥、法兰克福、巴黎、伦敦、列日等全球主要航空货运枢纽，基本实现与全球百万吨级大型枢纽机场的联通。2022年，深圳机场处理的货物总吨数达到84.8万吨，比2019年的40.5万吨增长了1倍。广州海关辖区内的白云国际机场、南沙港等口岸，已吸引了天猫、京东、唯品会等一批跨境电商龙头企业进驻，各类型跨境电商相关企业超过1200家。2022年广州南沙口岸跨境电商包裹进出口首次突破1000亿元，同比增长3.3倍。
深中通道伶仃洋大桥建设现场（图源：人民网）
随着明年深中通道的开通，深圳机场的货运量可能进一步提升，产业向珠江口西岸转移将加快，深圳─中山─广州─珠海─横琴─澳门各城市间的通勤时间大大缩短，产业、资金、人才由珠江口东岸往西岸的流向将可能进一步把香港边缘化。
最后，大湾区贸易展览的竞争激烈，香港迫切需要升级贸易展览的硬软件设施以及加大对新兴产业的开拓。据统计，今年上半年澳门共举办了493项会展活动，已超过去年全年总量，与会者逾70万人次，累计超过4万客商来澳门会展参会，同比激增15倍。据预计，今年全年将有超过1000项会展活动在澳门举办，当中逾100项涉及旅游、大健康、高新技术、现代金融、文化体育等产业。
澳门政府近年对会展业的扶持力度很大。虽然对香港传统行业的国际性展览（如珠宝展、电子展、灯饰展、钟表展）未能构成直接的威胁，但是澳门在新兴行业（如旅游、大健康、科技等领域）具有后发优势，澳门的酒店设施、娱乐设施和服务质素相对占优。香港会展业在过去三年受疫情影响，流失了不少人才。未来要巩固香港商贸会展的世界地位，特区政府除了需要给予业界更多的支持之外，亦需要进一步提升硬件和软件设施，加强对新兴行业的培育和开拓，加强人才培育和提升服务质素。
此外，深圳、广州会展业的发展亦对香港构成竞争压力，凭借超大型的会展场地、周边产业优势、国际化程度日益提升，加上政府的政策扶持，未来有机会超越香港。
香港街景（图源：LovePik）
笔者建议，应把巩固提升香港国际贸易中心放到更加重要的位置，争取与更多的国家签署自由贸易协定。进一步提升香港作为国家外循环平台的战略作用，结合香港金融和专业服务的优势，吸引更多内地的企业在香港设立离岸总部进行全球化布局。
进一步提升会展业的国际水准，吸引更多的国际性会议在香港举办，吸引全球更多的贵重商品在香港进行交易，打造全球贵重商品的交易中心。
加快推动数字贸易的发展，帮助港商开拓新兴市场，巩固传统的欧美市场。此外，香港的企业与全球众多欧美品牌有紧密的合作关系，善于管理和协调全球不同的生产、采购、研发、设计、品牌、物流、分销在不同国家之间的协同合作，香港需要进一步加强其全球经贸网络体系的构建，发挥其全球供应链管理中心的功能和作用。
本文作者
练卓文：香港中文大学（深圳）高等金融研究院政策研究员。
张娜：香港中文大学（深圳）高等金融研究院助理研究员。
*免责声明：本文所阐述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立场，不代表大湾区评论或IIA机构立场。
*本文原载于香港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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